那个慵懒的下午时光,环岛游六天。我们从花莲出发,前往宜兰。
暖阳拂窗,车轮轻响,左手是遮天的山崖,右手是刺眼的海面————在阳光的铺照下,点点金光,是震撼心底那份纯净的美!
我们依山循海,在每一个转角处为那一抹涌入眼帘的青葱、蔚蓝和金彩惊叹不已。可是,它竟还嫌不够,又馈赠我半弯彩虹!遥遥地悬于山海之间,隔着车窗,七色光芒仿佛唾手可得,但却遥不可及!我的目光再也没有办法转移,尽管再困、再瞌睡。大自然的馈赠真的是可遇不可求的感动!
我斜靠在男朋友的身上,看见他,也是同样的感动,同样的震撼。我没有多余的话,开玩笑道:“以后我们有钱了在山顶上建一个房子,像飞屋环游记那样的!”
“傻死了。留在心里就好了,天天看就厌了。那么震撼的美,留在心中时刻提醒自己,净化心灵不更好?”他说。
的确。如此的美丽,是能使人心境平和的美丽。想起苏花,你会不由自主地看透尘世,珍惜美好。因此,自从在苏花回来后,我们极少争吵了。
但是苏花的美,不仅仅如此。导游曾说,苏花的美,在于它依山傍水,美中带险,车子行驶其中,如同蝼蚁。人在其中,无需任何聒噪的训话和厌人的教育,便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身的微渺————包围着你的是拥有最博大最淡然的造物主、大自然的胸怀啊!我们能不愿匍匐于她脚下接收心灵的净化吗?
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面前,人类的力量脆弱而渺小。因此,在苏花公路上行走,所有波澜壮阔的人生都将重归渺小,重回平静。
然而苏花本身是不平静的。因为,处在海岛屏障以外的它,根本没有办法保护自己。
台湾的朋友习惯将中央山脉和海岸山脉看作台风来临时的屏障,高大的山减弱了气流的前进,双重的保护使台湾乃至大陆免受风暴的折磨。
而处在山脉以外的那片区域————美丽的苏花,则完全暴露在风口浪尖。仿佛是那外表庄严而刚毅的传奇女子,内心柔弱如水,经受不住狂暴的人生悲剧。
《行走台湾》有一句话,说:“中央山脉以外的海岸山脉以外的十一号公路,是在堤防之外的堤防。”
于是,在我仅仅告别台湾两个月后,这道不能称之为堤防的“堤防”,在“鲇鱼”摧枯拉朽的力量面前,柔肠寸断。
如海啸,激起千重浪,将万千生命卷入深渊;如火山,喷发千丈浆,将一切推入死亡……
我没有那种死里逃生的幸运感。我所有的只是肝肠寸断。
苏花把最美的景色留给了我,而我却只能坐在这里,为它写下这一曲迟来的挽歌。对于大自然,对于许许多多宏伟的政治事件,我一个小小女生,只能带着一种深深的苍凉与无助,却,无能为力。
虽然说,尽管一代又一代一群又一群的两岸人民深切希望着,但台湾从没真正意义上地回归祖国。在台风来临的时候,这个海上的小岛却能以一种完全牺牲自我的姿态为大陆挡住了呼啸的风浪,不管它是否自愿,至少千年来,居住于大陆的人民在这道屏障的保护下,得以免受强烈的风灾,安居乐业。而海岛最东边的苏花,则像美国电影中那些拯救世界的英雄,历经风雨摧残,仍拖着疲惫的身躯站起来,以一种无畏的姿势,守卫着正义,保卫着生命,挡在最需要它保护的弱者面前,伤痕累累的脸庞上目光却依然如炬,神情坚毅,艰难地抵受住施在他们身上的痛苦和磨难,末了,犹回身淡淡一笑,说:“放心,我没事。你们没事就好。”
也许这才是苏花真正的美。一种气势磅礴无畏苦难的博大的美!汹涌的美!震撼的美!
摘自《中山日报》 作者:曾晓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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